星期一, 7月 19, 2010

怎麼問,如何聽?

反義詞裡藏有人生智慧。最近又想起這句在筆記本中的老話。

從詞彙語意的角度來說,我們有各種不同的「反義詞」。有的是程度的關係,就像「好與壞」,「黑與白」,「快樂與不快樂」;有的是兩端互斥的關係,像「生與死」,「睡與醒」。另外的,則是依存的關係。比方說「朋友與敵人」,「神與子民」、「上師與門徒」,「相信與懷疑」,「問題與答案」。但不管哪一種,它們都是住很近的鄰居,是分不開的,就像是如果你一直都是健康的,你怎麼知道生病是什麼意思;沒有敵人,怎麼會有朋友的概念。

沒有分別,沒有相對,沒有任何依賴,甚至也不依語言表達的「那個」,是我想追求的。我知道,當追求到了,也要跟追求說再見,也要一併跟再見說再見,最好是後來你有沒有說過再見都忘了。但,直到「那個」發生之前,直到「那個」被我經驗到,或至少瞥見之前,我無法產生任何種類的相信。我只能像維根思坦那樣,保持緘默。

問題無法自己存在,它要依靠答案而存在,或者,至少要依靠答案的可能性而存在,或者,至少要依靠能提供答案線索的人的存在而存在。

這就要談到這一陣子認識的一位朋友以亞庫思Iakuhs。他身上有印度與德國的血統。認識他是在一個偶然的德國朋友聚會,那一口比我好的中文讓我這個研究語言的人,不得不立刻注意到他。因為 kuh 在德文中是牛的意思,他笑稱自己的名字看似「是一隻牛」 Is a Kuh,所以大家幫他取了個中文名字叫做「依牛」。

依牛年約五十,身軀高大,但面形削瘦。配合一頭蓬鬆的散髮,一副斯文的眼鏡與一道深鎖的眉宇。我很難不被他的和善吸引,在他的四周,總是能讓我感到氣功高功者佈出的氣場。(練過自發功的人必定知道這種經驗 :-)) 。我不太敢問他的來歷,但是跟他談話時,卻常不得不折服於他的博學多聞。有時候,我的雙腿還會不自主的顫抖著,好像是找到自己追尋已久的解答者。只是他總是在關鍵時刻眼神游移,不願正面看我,讓我無法感受到他的「常在」。此外,他也是個殘忍的高潮終結者,每次我的腦袋隨著我們的討論而加速運轉,愈磨愈快,感覺快到終點時,他偏要說個軟綿綿不痛不癢的故事當結尾(對我來說簡直是折磨人的中斷)。

像上週五晚上在紫藤廬泡茶,我跟他談了一些我最近的困擾。就是到底我們應該怎樣問問題呢?雖然像大部分在課堂上的問題,我都想起回答默默的口吻,孩子,我不知道,不過 Google一下(或 Wolfram一下)不就知道了。(有時候還真沒辦法地要痛苦的承認 Google 取代了一部分的父母工作。唉。)有了鉅量訊息,我們需要邏輯分析能力,從中去蕪存菁,然後再累積別的問題。(喔,抱歉,應該說我們都深信問題經過這樣的程序處理後,總體來說有減少了)

話說回來,就是這樣的習氣,這樣在科學領域中習慣的問問題方式,我慣於就「發問者」與「問題本身」的角度問問題,不習慣從「受問者」與「聽回答」的角度問問題。所以當我讀到奧修闡釋金剛經文一開始的場景時,簡直像被電到了(用現在年輕人的術語,應該是被嚴重ㄉㄧㄤ到了)


你是怎麼問的,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問 . . . 你具有接受性嗎?你是否只是出於好奇?你是從你累積的知識來問那個問題,或是你的問題是素樸的?你問問題是不是只是要測看看這個人知不知道?你是從一種具有知識的狀態在問,或是從一種不知道的狀態在問?你是否很謙虛臣服?如果對方將這個禮物給你,你有準備好去接受嗎?你有敞開心靈嗎?你會去歡迎它嗎?你會讓它成為你心裡面的一棵種子嗎?對一個佛問問題並不是對一個教授問問題,它需要在你裡面具有某種品質,唯有如此,你才能夠受益於它。


聽完我霹靂啪啦這一堆疑問,依牛的典型反應就是,先說個笑話說給你聽。

Morty comes home to find his wife and his best friend, Lou, naked together in bed. Just as Morty is about to open his mouth. Lou jumps out of the bed and says, “Before you say anything, old pal, what are you going to believe, me or your eyes?